从争战到握手嘉能可与兖煤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经济观察报 记者 种昂“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全球两大煤炭巨头嘉能可与兖煤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向世人诠释着丘吉尔在“铁幕演说”中的这句名言在商业世界同样适用。

就在一个月前，全球最大大宗商品交易商——嘉能可还在与中国兖州煤业就力拓旗下联合煤炭公司几番竞价、多轮交锋……

可一个月后，从对手到战友，双方却已尽弃前嫌，握手共商生意大事：嘉能可为兖煤澳洲缓解14亿美元的资金压力……

2017年7月28日，刚刚在这场竞购中胜出的兖州煤业发布了一则令全球为之震惊的公告——兖州煤业将与并购对手嘉能可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参与力拓旗下联合煤炭公司的运营管理。

如果说上半场兖州煤业与嘉能可在竞购的硝烟中疯狂火拼价格，展现出的是作为对手的“感性”的一面；如今剧情大反转，双方从竞争到合作，则显露出各自“理性”的一面。

失利者的橄榄枝

2017年8月2日，兖州煤业境外控股子公司——兖州煤业澳大利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兖煤澳洲”）向全球资本市场发布了招股说明书。

根据这份招股书，拟按每1股配发23.6股新股的比例配售兖煤澳洲新股，价格为每一新股0.1美元，同时兖煤澳洲还向机构和成熟投资者定向增发。兖煤澳洲将在全球范围内配股融资总额最多为25亿美元，用于收购力拓旗下联合煤炭公司100%股权。

对于此次配股，原本业界都在为兖州煤业能否融到足够的并购资金而担忧。一方面，兖州煤业为能在最后关头反超，报出了26.9亿美元的天价；另一方面，兖州煤业本身又背负着较高的负债率，且近年来业绩欠佳，资本市场顾虑重重。可如今，兖州煤业董秘靳庆彬却如释重负道，“嘉能可从对手变成了战友，能为兖煤澳洲缓解14亿美元的资金压力。”

靳庆彬回忆道，当兖煤澳洲竞价反超、被力拓确定为最终优先买家后，当业界都以为这场一波三折的竞购以中国企业胜出为结局时，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失利者嘉能可却主动找到兖煤澳洲，表达出合作运营、联袂入主的愿望。

这一度让兖煤澳洲上下萌生出复杂的情绪。毕竟，与嘉能可刚刚打完一场价格大战，经历了对方半路搅局、反复抬价，煮熟的鸭子差点飞跑，逼迫得企业疲于应付、不断加价，致使收购成本节节攀升。这不禁让人气愤难平。

可静下来仔细一想，经过多轮价格搏杀，兖煤澳洲胜出也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总价26.9亿美元，包括全额现金支付24.5亿美元；单方终止合同费由1亿美元提高至2.25亿美元。兖煤澳洲方面权衡着，如果拒绝合作，单凭一己之力吞下力拓资产压力巨大；并购后，作为现货交易商大量流动资金被占用，也将拖累整个企业的正常运营。如果达成合作，将形成一个意外的多赢局面……

先前，嘉能可一再加码。尽管没能在竞价中获胜，但这时连同抛来的橄榄枝却对兖煤澳洲起到了微妙的影响。于是，兖煤澳洲与嘉能可的战场又转移到了谈判桌上。

“这中间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经过一个月的商业谈判，双方终于达成了合作的意向。”兖州煤业董秘靳庆彬以“涉及商业机密”为由并不愿透露谈判的细节。

整整一个月后，7月28日，兖煤澳洲与嘉能可双双同时发布合作公告，从竞争到合作的剧情大反转震惊了全球。

根据达成的协议，兖煤澳洲与嘉能可将组建合资公司，共同开发联合煤炭旗下的猎人谷运营煤矿（HVO）。在最终的合资企业中，兖煤澳洲占有51%的权益，嘉能可以11.39亿美元的现金出价获得49%的权益。其中，兖煤澳洲将以4.29亿美元的价格向嘉能可转让HVO16.6%的权益；嘉能可将以7.1亿美元代替兖煤澳洲接盘三菱在HVO的32.4%权益。

合资企业将由兖煤澳洲和嘉能可通过合资企业管理委员会共同控制，并由独立管理团队进行管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业务领域的合作外，嘉能可还将投资3亿美元参与兖煤澳洲配股，成为兖煤澳洲配股中的基石投资者。为其化解部分资金难题，或许是嘉能可作为失利者打动兖煤澳洲的一个重要因素吧。

从竞到合

此前，嘉能可半路突然杀出，反复哄抬价格，把这场并购拖入了一场价格火拼之中。不少业界人士怀疑，嘉能可不会是力拓暗中找来的“托”吧？如今，嘉能可竞购失利却还主动寻求合作，使这一质疑不攻自破。

事实上，只要看一下嘉能可现有煤矿与联合煤炭公司矿区的区位就能够理解这位矿业大佬此前的行为了。

原来，联合煤炭公司下属三个矿山均位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猎人谷内，其中索利山和沃克沃斯两座大型煤矿均为世界“一级”煤炭资产。即使在2015年煤炭行业处于低谷，澳大利亚绝大多数煤矿均出现亏损时，联合煤炭公司仍能实现盈利。

而嘉能可Ravensworth North和Bulga两座矿山同样位于猎人谷内，与联合煤炭公司矿山“毗邻”。根据嘉能可的测算，“嘉能可与联合煤炭公司在猎人谷的产能相加可达8100万吨/年，成功竞标将开启大规模煤炭开采和运营协同效应，并将满足亚洲对高效率、低排放煤炭需求的增长。”

2014年嘉能可带了一批投资者和分析师过去，表达过两家合并后矿山就可连片开发，将在人员精简，生产计划，采购，运输和产品混搭方面产生巨大协同效应。某分析师还喊出了合并能节省税前成本5亿美金的预测。

如今，兖煤澳洲与嘉能可的合资，也让前者能够同样拥有这一优势。就连兖州煤业、兖煤澳洲董事长李希勇也直言，合资企业的安排为兖煤澳洲和嘉能可提供了重大的合并协同效应和商业机会，同时股东将从澳大利亚两家处于领先地位的煤炭生产商的合作中获益。

根据嘉能可发布的公告显示，“为了提供最大的运营协同效应，该公司将提名合资公司总经理候选人，而兖州煤业方面将提名财务总监候选人。嘉能可将为合资企业提供运营和支持服务。”

兖州煤业董秘靳庆彬介绍，嘉能可向澳洲公司承诺，在合作的前5年，通过共享基础设施、优化运营与管理、优化基础设施使用安排、通过配煤提高煤炭产品销售价格以及其他方面的协同效应，仅协同创造的效益每年可超过4000万美元。这部分效益将由双方按股权比例享有。此外，在联合煤炭与嘉能可原有矿山间隔区，可新增1.5亿吨煤炭储量。

一方面，兖煤澳洲与嘉能可有着协同效应；一方面，双方在这笔交易中又各得所需。

兖煤澳洲将拥有排名第2、第5和第9的三个澳洲前十大低成本、大规模的动力煤矿井，资产规模约为现有最好资产莫拉本煤矿的两倍。靳庆彬表示，“目前兖煤澳洲的储量、产量均仅次于嘉能可和力拓，排名澳洲第三，将成为澳洲最大的独立煤炭运营商。”

按照嘉能可的测算，在猎人谷现有的投资组合中又增加了联合煤炭公司49%的股份，这将开启采矿和运营协同效应。该公司在猎人谷地区将每年生产6900万吨的高品质能源煤，可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亚洲市场需求。

根据合作双方的协商，兖煤澳洲拥有在中国、台湾（除特定客户外）、泰国和马来西亚负责HVO合资企业煤炭销售的独家市场代理；嘉能可将成为日本、韩国以及除上述地区以外的所有其他国家的独家销售代理。

当兖煤澳洲与力拓签约后，兖煤澳洲董事长李希勇曾言，“兖煤澳洲将成为对日本、韩国出口的重要澳洲煤炭公司，有望参与甚至主导日澳动力煤谈判，提升中资煤炭企业在亚太地区海运煤市场的话语权和定价权。”如今看来，这一愿望也因为嘉能可的搅局、介入而落空。

不过，兖煤澳洲也另有所得——全球知名矿业巨头嘉能可将投资3亿美元参与兖煤澳洲配股。这在其看来，绝不仅仅是化解了部分资金瓶颈这么简单。

一直以来，兖煤澳洲实现了产能的国际化，却在资本结构上仍是中资一股独大。根据兖州煤业一份内部资料显示，“并购对兖煤澳洲而言，更重要的是它将给兖煤澳洲带来一系列积极变化，极大地改善其资产质量和资本结构”……“获得嘉能可的加持，通过本次全球化发售，可以吸引更多国际资本加入，将改变以往一家中资一股独大的结构，实现投资和股权的多元化，摆脱过分依赖国内母公司兖州煤业状况，从而打造真正国际化的公司。”

多年来，兖煤澳洲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根据测算，交易完成后，兖煤澳洲现金成本将大幅降低至44美元/吨，相对于目前约90美元/吨的纽卡斯尔动力煤标杆价，3000万吨的权益商品煤量存在巨大的盈利空间。

而金联创高级分析师弭澎琦指出，兖煤澳洲与嘉能可成立的合资公司，前者占有51%的权益，日常经营管理却由后者负责。两大矿业公司有着各自的管理风格，相互之间的协同、融合将成为未来发展新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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