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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紀元:《今生今世》里的青芸

发布时间:2017-12-17 16:42  来源:营口热线   编辑:沐瑶  阅读量:11916   

胡紀元:《今生今世》里的青芸

送別青芸姐

文/胡紀元

胡青芸又名胡春雨,公元一九一六年﹙丙辰﹚農曆二月二十九日生於浙江嵊縣胡村,公元二〇一〇年一月二十四日上午十時三十分在上海家中在親人們的守護下平靜地離開人世,享年九十五歲。

胡青芸是一個平凡的家庭婦女,她青年時期在上海照料胡蘭成的五個子女,中年後又撫育她自己的五個子女。青芸是她青年時期的名字,春雨是她幼年時祖父給她取的名字,中年以後的名字仍是春雨。今天一般人心中的青芸多半是我父親胡蘭成寫的《今生今世》中的一個深信六叔是好人的姪女的形象。這叔姪二人為什麼會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這是值得深思的。

青芸幼年喪母,童年喪父,中年喪夫,她曾自嘆命很苦。童年喪父後青芸住在祖父母家裏,除了祖父母外,比她大十歲的六叔胡蘭成是最關心她的親人。她沒有正式上過學,認識字是六叔教她的。她很聰明,悟性很高,識字不多時就喜歡找書讀,不懂會問六叔。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滸傳、封神榜、聊齋、東周列國志、隋唐演義、岳飛傳、白蛇傳、西廂記、紅樓夢等不少古典文學名著和經典詩文居然能被她讀懂,還能講出書中的故事,會背不少古詩。後來在上海的家中也有這些她愛讀的書。我小時候最愛聽青芸姐講這些書中的故事和胡村老家的風土人情。她還懂得不少中醫知識,家中小孩多,常會有些小毛病,她就查閱本草綱目,自己治療也常奏效。抗戰時期常有遇到困難的人到我們家來,都會得到她悉心的照顧和幫助,從未聽到她講抱怨的話。

她在中年喪夫後要養育五個未成年的兒女。最困難的時期一家六口住在小小的亭子間裏,青芸做手工勞作,孩子們放學回家也幫忙做,以微薄的收入免強糊口度日。更難堪的是還要受到當時各種政治運動的衝擊,在精神上也備受折磨,其艱苦程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但在這樣人人自危的年代裏還是有同情青芸的人,有的甚至不顧冒着會受牽連迫害的危險,從自己貧困的生活中省下錢來接濟她。青芸到了晚年還念念不忘這些曾在雪中送炭幫助過她的人們。而在這樣的環境磨礪下,她的孩子們都有志氣,都健康地長大成人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奇蹟一樣。青芸是一個感情特別深厚真摯,意志特別堅韌的女性。在大時代的激流狂濤中,一個孩子成群、極度貧困的家庭在她的支撐下度過了無數難關。

六叔蘭成與姪女青芸這叔侄二人都是從天道與人世的險絕邊鋒上闖過來的。六叔有無比堅強的意志,欲盡匹夫之力推動歷史向理想的方向發展;姪女有無比堅韌的耐性,能忍受時代狂瀾的衝擊,保護自己的孩子。歷經無數劫難後叔姪二人都得以善終,這應該是天意與人意參半,天人合一的結果吧。六叔曾對姪女說,你耐性好,會比我長壽,這話說對了,六叔享年七十六歲,姪女享年九十五歲。六叔的一生多次與頭面人物爭鬥,雖有失敗但從未徹底敗過,總是留得星火在。最後與天爭鬥也是勝負各半,負的是最終凡體不可抗拒要回歸大自然,勝的是留得文字傳千古,老天也奈何他不得,六叔這話也說對了,而姪女的形象也在六叔的文字中得以永生。叔姪二人以畢生的作為體現了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精神。

青芸姐度過了幸福安詳的晚年,子女都孝順。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個月中她的子女和親屬從各地來探望她。她的意識在臨終前不久還是清醒的。兩個月前我去看望她,她還問到了每個弟妹和晚輩的近況,還給予諄諄教誨並提出很好的建議。

人生是滄海中的一葉片舟,青芸的晚年是終於從驚濤駭浪的大海中駛入了風光旖旎的安全港灣。

春雨青芸碧連天,空谷幽蘭溢悠香。

青芸姐一路走好。

弟 紀元 敬輓

二〇一〇年二月一日於上海

《往事歷歷·青芸回憶錄》(胡青芸口述,沈雲英记述,槐風書社,即將出版)

胡蘭成姪女青芸90歲年邁之際口述回憶,親歷韶華勝極的胡村風景,見證胡蘭成與張愛玲不為人知的故事,道不盡民國亂世、人間滄桑……

胡紀元:《今生今世》里的青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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